良心

这是发生在两个90后姑娘身上的故事。

   对于在蜜罐里长大、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90后职场新人，也许有人会给他们贴上了“自私任性”的标签。但最近所发生的与我有关的故事，却让我对这种标签产生了否定的想法。

这天下班，刚走出办公大楼，忽然手机铃声响起，我随意瞄上一眼，见是一个陌生号码，以为又是令人烦不胜烦的中介或诈骗电话，手指一点，便恼怒地断开了。可没等我将手机塞进裤兜里，手机铃声再次响起。我对着手机瓮声瓮气问道：“什么事？”“是伊大哥吗？”对方传来一个我并不熟悉的女声。这也不稀奇，每天接到的骚扰电话，多半是女声，于正常男人而言，对来自温柔的异性声音应该具有天然的吸引力，然而因为这种温柔声里暗藏着不可预测的陷阱，久而久之，便让人形成了条件反射的抵制。

我正犹豫要不要回答她的问话，对方已经自我介绍了：“我是韦彩凤呀，我是签收你购房款的出纳呀。”韦彩凤？哦，就是那个收了我预付房款的中介妹。我立刻气不打一处来。我正为这事发愁，甚至愤怒。三年前，因为被低房价诱惑，房基尚未开挖，便被房产商预收了20多万元房款，说三个星期就签订合同，可过了三个星期愣没收到一个电话。一个月，两个月，半年，石沉大海，没有一丝波纹。我多次电话催问，每次都是这个“韦彩凤”接听，每次都是好言好语给我安慰，理由千遍一律，什么正办理基建审批手续或者老板正在出差。几个月后，我跑到开发商的门面去探风，傻眼了，开发商人去楼空。急忙电话追踪“韦彩凤”，她说很抱歉，说项目没能通过政府审批，做不成了，老板的资金暂时筹不上，说老板有几处铺面，待他转售出去了一定给您退回订金。我无可奈何。又过半年，我再次电话催问，韦彩凤还是一个劲地道歉，说她正努力催逼老板，有了消息就告诉我。这一等就是三年，我几乎把这事给忘了，不，已经绝望了。

“伊大哥，请你把预收房款收据拍照发给我，我叫开发商退款给你。”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怀疑路边声音噪杂，怕听错了，多次确认后才知道今天太阳确是从西边出来了。

回到家里，就用手机把收据拍照好，又加了她微信，没几秒钟便成为她的微信朋友。到此时我也没抱多大的希望，还在怀疑对方出什么幺蛾子。也许怕我去报案把事情弄大，搞出个缓兵之计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。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，“滴滴！”手机的短信提示声响了，我点开一瞧，不禁喜出望外，真的，20多万元钱款已经打入我的银行账号。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，失而复得的房款终于又回到了我手里，这完全出乎我的意外。我一时悲喜交加，几乎眩晕过去。

在这个骗局套路防不胜防的环境里，怎么会上演如此一出跌宕起伏的悲喜剧呢？我冥思苦想不得其解。

待自己激动不已的情绪渐渐平复，我点击手机微信，浏览韦彩凤的页面。这一看，才知道在我刚才收看短息的工夫，韦彩凤在微信里留下了几行字：对不起你，大哥，由于事情没有进展，我一直不敢联系你······我也在不停地在催促开发商······最近我逼紧他们才有这个进展······我虽然离职了，但我还要为你负责到底，要不然良心过不去······

“良心”！这两个字像闪亮的火星，霎时接通了我的记忆通路，想起前不久也曾听过这两个字。哦，想起来了，那是春节前的一天，同样的90后女孩，也是个妹仔，从事售房中介。是她介绍我去看一个正在建造中的商品房，也是被低房价诱惑，交了1000元订金。而后开发商的手续出了问题，房子中途停工。她电话叫我过去拿回订金，我答应过后忙忙碌碌又给忘了。她后来又陆续电话催了几次。最后一次，她几乎是在恳求我了，电话里她说，大哥，你快去退回订金吧，我是介绍人，这是我的责任，否则我会良心过不去的······因为电话里话语太多，对后面这句话，我当时并没有在意。今天微信里另一个90后女孩的“良心”两个字，瞬间把一条线路的两头接通，让我如同被电击了一下，周身震颤。

“良心”，这两个字不知见过多少次，不知说过多少回，却从来如同路边的野花熟视无睹。今天见到这两个字，倍感亲切、暖心，就像一位仰慕已久的大师真真切切地耸立我面前，让我感受到他的伟大和魅力。

2018年12月24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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