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漫西口路——忻州
过石岭关、豆罗镇,行进在忻定盆地,可以看到东方太行山支脉,西面的芦芽山、云中山及吕梁支脉管涔山。晋中北部地区自古以来就烽火不断、战事不绝,旧社会人民颠沛流离,再加干旱少雨,黄土山坡少耕地,民资短缺,生活艰难。
忻州地区是唯一横跨山西省际之市。关口依地理分布,如晋之门户,过度北缘屏障。故有“晋北锁钥”之称。凡出张家口以西沿内长城向北、西北出关口谋生做买卖者,均为“走西口”是也。且由南、东方向来往者众多,路途网连、古道密布。地域人事的过度地带,往往一时迷蒙模糊,但却是进行式的,历经体察就会清晰澄明。
市区位于晋北南端,北上原平、雁门关、应县、大同,向西是岢岚、五寨、宁武、神池、保德、河曲、偏关,西北左云、右玉,东和东北有五台、代县、灵丘、浑源、阳高,诸县间自有道路连结,四通八达,往南省会太原,通晋南沃土平原。接壤内蒙古、陕西、河北、出入境方便。
忻州有杨家将、元好问、白朴、徐继畬、阎锡山等历代名人。是晋察冀、晋绥根据地中心地带,高君宇、续范亭、徐向前、薄一波等老一辈革命家的故乡。
我谈不上传统的“文人游”,也不仅是“游山玩水”。一路行走,于游览中寻访古迹,结交知友,拜师求学,修身养性,增长知见。在景色中体验自然的美好,在草树上感悟生命的意志。了解科学,思悟哲理。
【实录走西口】
早知道我发表在《西口文化》杂志上的《出口外》收入《实录走西口》一书中,但知其名而未曾谋面。
当我们进忻州城到主编住处时,田昌安老师已将一包三套《实录走西口》备好。他中等身材,敦厚少言、高额大脸红光焕发,双眼烔烔有神,一看便知是位实在治学者。攀谈一阵,我将书小心放入车背箱内。
本世纪初,忻州市文联着手对“二人台”进行调研,这一主要流行于河曲、保德、偏关一带的民间剧种,已广为流传,而《走西口》又是“二人台”的重头戏,一提起二人台,人们首先交口称道的就是《走西口》。田昌安说:“没有走西口,就没有二人台”,此言虽重了点,但可见他对“二人台”研究之独到。
2007年,田老师获悉包头有“西口文化研究会”,便顿生灵感,与河曲王文才(时任常务副县长)商议,着手筹备成立“走西口研究会”工作。两人谦让良久,最后还是由田昌安负责,统运河、保、偏等县合同作成。他们认为忻州乃“走西口”之源,包头是“流”,应当开源畅流,让这如黄河之水的“走西口”激荡不断,涌动澄清。
稍后,田老师专程来包头与郑少如会长见面叙谈,交流经验,互通有无,共谋精进,建立起了业务合作关系。他还到呼和浩特、丰镇、鄂尔多斯、土默特右旗等处考察,了解忻州人走口外后的各种情况。
之前,忻州14个县、市、区志中“走西口”资料很少。他们涉足这一领域后,发现这是一座“富矿”,大有“珍宝”可挖掘。
地处忻州东部的当年称为“忻州”“代县”的“二州五县,”村村有“走西口”的,主要是出口外“住地方”,做生意,西部河保德三县几乎家家有走西口,几辈子人都走西口。据他们统计,走西口到口外的,比本土常住人口还要多,让他们大感意外,也更提足劲头研究走西口史实,广泛收集材料。
田长安认为,“走西口”与晋商有联系又有交叉,但概念有不同。在漫漫西口路上,如果说晋中南特别是祁、太、平一带主要以晋商活动为主,那么在晋北地区,则是“穷人”走西口谋生为主了。“玉莲”、“太春”两个人物,是“走西口”剧中代表广大劳苦农民的典型,反映了那个时代“忻州”地区走西口“群众运动”的状况。
稍闲时打开“实录走西口”,是上、中、下三卷,我的文章裁于中卷499页,题目改为《我那出口外的父亲》。此书称不上“经典”,无须细阅研习,但它记录了忻州地区及相关外地走西口丰富典型事迹,透露了个体与所组成群体的流变迁陡和文化内涵。我一口气读完前言,其中所讲走西口的时间起始,忻州地区的人数、范围,以及忻州人出口外的情况详实细致,比我知道的很多,因为我原先只囿于父母老家五寨偏关一带,其它地方知之甚少。
过去一段时间,我以为靠文学作品、纪实资料就可研究一些史实,甚至其乐陶陶,熏然欲醉。可是后来通过一次外出考研发现,对于象“走西口”之类的领域,仅仅生活在周围人事中是浅薄的,无法深入了解的,唯有对过去的、已成历史的、古老的有关环境保持经常的接触,才能开启“识得庐山真面目”,探视其奥秘之门。
【雁门关】
号称“九塞尊崇第一关”。当年汉高祖北上抗匈奴,走雁门道,至大同受困,突围南撤,过雁门到忻口,刘邦转忧为喜,六军欣归,随以“忻”命名郡地。唐改郡为州。
雁门关又名西陘关,以险著称。地势险峻,高据勾注山上。大雁迁陡北上南下必经通道,因而得名。与宁武关,偏头关合称“外三关”。我们到时,正巧有雁北还,不成队形,绕关上旋飞,长鸣不已。我仰视良久,思接过往。
战国赵置雁门郡,此后沿用郡、道、县制,为防守戌关。北方突厥崛起后屡入关内犯,于是唐在雁门山居高设关城防守。后经历代至元,设千户所,战时关城损坏。明朝洪武七年,吉安侯陆享用民工在旧关东北五里处筑新关,以后加修,关外又修大小石墙多处。关内多房屋,用于屯兵,后为民用。关内外旧路多铺石板,当年可走马车。距代县40余里,北邻广武古城20里。战国时良将李牧“用赵卒大破林胡”,汉卫青、霍去病、李广等曾于关内外抗击匈奴。北宋初,宋辽(契丹人)在关内外激烈争夺,杨家将出生入死抗辽建功立业。
古代雁门关所指要大的多,包括雁门关、西陘关、南口、太和岭口、广武口、白草口“两关四口”。
现关城据说是洪武七年所建。我们从山径攀上,到东门雁楼,东有靖边寺,奉祀赵国李牧将军。小北门上悬“雁门关”横匾,两边对联:“三关冲要无双地,九塞尊崇第一关。”左右有边墙雉碟、烽燧连墙。
行走雁门关数次,多是乘车穿隧洞而过,望东山长城与烽燧,浮想连翩。此次无暇攀登,记下之前一次经历,以追忆走西口人之足迹,他们也如大雁之迁陡,先是春出秋归,后来有的便定居塞外,只能寄语归雁,将心思话语稍回关内,聊表衷曲。雁于关上徘徊鸣叫,似通信息,告慰离人。那答语中含意复杂,各解其意。
我没有十六世纪法国随笔大家蒙田那种隐居独处,而“到处寻找自然足迹”的能力。我必须行走亲临。我的追寻,穿越个体与群体的实在踪迹,发现了历史事迹的诸多暗示。一路上的飘忽不定反而要比它的固定成见性更加令我着迷,现时态的九寨尊崇第一关,也是我行走中提升思维的关节。它包涵了太多的历史内容。提醒我记忆中以此地推断彼地,或联黏思考,以及陈见加于自身让思维滑动省力的惯性误区。要时刻以陌生真切审视一切,发现一些可以导致转变的缝隙和怪异关口。
【五台山】
五台山在忻州东北部,为太行山脉北端,五峰簇起,如台高耸。峰顶积冰,夏日飞雪,故也称“清凉山”。
那是几年前,与友结伴,在忻州宣传部朋友伴同下,到定襄河边村,看过阎锡山旧居后向东北进山。一路车行到台怀镇,停观一个时辰。靠朋友面子,免门票直达景区小广场。他沿路讲五台,如同读文章。我聚精会神,一路竟没有翻阅他赠的三本书。
作为中国佛教“四大名山”之首,仰慕已久,正好是我特别看重的文殊菩萨道场。山与神便,神以山居,天人合一。浙江的普陀山,安徽的九华山、四川的峨眉山只在影视中见过,至今还未及前往。
五台山佛寺初建年代,有说汉明帝时,有说北魏时,我无意去繁考,宁信其头一种说法。这与清代大学者顾亭林观点不合,他的《五台山记》中认为“其佛寺之建,当在后魏之时。”这也无所谓,重要的是其山、其寺、其佛神之信仰寓意。
北魏时五台山已有的部分佛寺,让太武帝拓䟦焘和北周武帝宇文邕灭佛所破坏。这种情况,自保尚不能,岂谈兴建。到唐代幸遇李世民和武则天喜欢“文殊菩萨”(我并非追随,是自觉后才知道的),加之视山西为“龙兴之地”,因而捧成佛教圣地。至武则天全盛,又重建清凉寺,还将《五台山图》移到敦煌莫高窟,存于61洞之中。